不合格的神
*cp：檀黎斗xPoppy
*summary：檀黎斗是一个不合格的神。
*warning：有父女要素【很重】
檀黎斗爱自己的才能。
在他的领域内，他自比为神，将自己的才能视作至高无上的珍宝。肉体会逝去，灵魂会消磨，但他的才能将不灭。因为他是神，他要把自己的才能带给这个时代，下个时代，或者永恒。
但檀黎斗是一个不合格的神。
他理应爱自己才能的造物，正如诗人爱自己的诗作，守财奴爱自己的财产。可是檀黎斗对忤逆他的帕拉德说，消失吧，你负了巨大的罪！他面对自己才能的造物从不施以有温度的目光，造物是冰冷的，只要他的才能还在，这样的造物他想做多少就做多少。
“黎……斗？”
如小鸟般甜美的声音叫了他的名字。
檀黎斗突然发出一声嗤笑。
Poppy掀开那挂可有可无的帘子，看向瘫坐在沙发上的檀黎斗，终究是放心不下，少女先前已经叫过他的名字，但对方似乎沉浸在睡梦中，没有给她一点反馈，于是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又在他面前蹲下身子。俯视檀黎斗的感觉让她不舒服，至于坐在他身边，那就更不可取。
永梦他们一定想象不到吧，Poppy忍不住想道，那个檀黎斗竟然会这么安详地睡着。平日所能见到的这个男人永远都是一个敏锐而神经质的天才，在人们眼里檀黎斗就是彻头彻尾的疯子，但同时又不得不承认他的不可或缺。没有人可以否认他的才华，就像人无法拒绝神的礼物，因此檀黎斗有恃无恐，恣意妄为。
他总是在大喊和大笑。Poppy想，黎斗他都不会累吗？现在看来答案是肯定的，这实在太正常不过了，人总是会累的，就算变成bugster也会。女孩大胆地用指尖去抚摸男人的脸颊，檀黎斗仍然毫无反应，温热的感觉从指腹上传来，Poppy忍不住把整个手掌都贴了上去。好温暖，她用另一只手捧着自己的脸，小声地感叹道：“好温暖。”
“温暖吗？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
Poppy被吓了一大跳，下意识想把手抽回来，却发现檀黎斗不知什么时候牢牢地握住了她的手。
“不用，想贴就继续贴着吧。”
Poppy抬头看向檀黎斗，却发现他还是双眼紧闭。她突然意识到：檀黎斗或许一直都醒着，只是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发出声响。空气凝滞了，他们谁也不说话，似乎在享受这一刻的宁静。
“真是的，黎斗太狡猾了！”Poppy突然开口打破了这份宁静，用抱怨似的语气飞快地说道，“擅自占了人家一半的房间，这么晚了还坐在沙发上，叫你也不答应一声……真是够了！爱捉弄人也要有个限度吧，怎么能这样对我呢……”她嘟着嘴，像一只在颊囊里塞满食物的仓鼠。檀黎斗闭着眼，看不见这副可爱的模样，脸上却露出一个微笑。这让Poppy更加不满了，大声抗议道：“黎斗根本没有睁眼嘛……不睁开眼睛的话，要怎么看到我的表情呢？”
檀黎斗屈起手指，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就算不亲眼看着，我也能知道你的表情。”他平静地说道，带着一点若有若无的笑。Poppy对这样的檀黎斗感到陌生，这句话和他安然自若的神态，都向她展现出一种诡异的温情。她不由自主地吞咽下一口唾沫，从手掌传来的感觉依旧温暖。她不会后退，而是前进。
“那，我的表情是怎样的呢？”
“撒娇。”
檀黎斗毫不迟疑地吐出这句话，相当的笃定。
还不等Poppy问他，设计师就用近乎于温柔的语气对面前讨人的造物说：“是因为我太了解你了……明白吗？你的外表，性格，一举一动，开心的时候是什么样，难过的时候是什么样，生气了又是什么样，我全部都记得。我赋予你的东西，都在这里，是我创造了你啊。”
檀黎斗缓慢地睁开眼睛，黑色的瞳仁里反着桌上显示屏的蓝光，他没有低头，视线降到面前少女的身上，今天第一次叫了她的名字：
“Poppy。”
一阵没来由的寒意窜过Poppy的脊椎。她有点想吐。
Poppy的身子晃了晃，似乎有些支撑不住，她无法掩盖这种无力和不知从何而起的寒意，少女难过地想，就算是这样，她好像还下意识地在往檀黎斗那边靠，想要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檀黎斗又对着她露出那种若有若无的笑，他把手指搭在Poppy颈边，粉色的少女瑟缩了一下，男人的手指是冰凉的，好像一把刀。檀黎斗说：“别硬撑着，很辛苦吧，还有这几天也是，一定很累。你可不是来做这些事情的……”他叹了口气，又拍拍自己的膝盖，“靠过来，休息一下。”
Poppy茫然地眨了眨眼，接着，像小猫一样，双膝着地，一点一点挪动着，到了他的膝下。女孩的右手还被檀黎斗握着贴在他脸上，但男人毫不在意，甚至愿意为了她稍稍俯身，好让她能够更加舒服地把头枕在他的膝上。Poppy轻轻呼出一口气，檀黎斗的膝盖不是什么舒适的枕头，但她就是能感到莫名的安心，好像一切都尘埃落定，不用去考虑明天，也不用去考虑将来，因为，黎斗在这里啊，所以一切都会解决的。她用脸蹭了蹭檀黎斗的大腿，更加像一只小猫。
“其实，见到Poppy的时候，我很开心。”
檀黎斗用手梳理着Poppy柔顺的头发，像讲一个故事的开头那样说道。
Poppy问他：“是……因为我找到了你吗？”她的脑子里又开始闪现那些不属于她的记忆片段——还是小男孩的檀黎斗欣喜地朝她跑来，给她看自己描绘的未来；少年时期的檀黎斗朝她挥手，给予她亲手做的礼物；二十四岁的檀黎斗站在她身前握紧拳头，微笑着说你会活下去的，我发誓，妈妈。
妈妈。妈妈。
Poppy低垂眼帘：“还是……因为我是从黎斗的妈妈生命里诞生的bugster呢？毕竟，黎斗一开始就想好了吧，提前告诉妈妈让自己复活的办法，为了妈妈，也为了自己，所以才有了我的诞生……”
檀黎斗沉默了半晌。仿佛有半个世纪那么漫长。
“说实话，我很惊讶。”他没有停下手上梳理头发的动作，“Poppy竟然会这么想。”
“那不是当然的吗！”Poppy的声音急促起来，“黎斗不会明白的，那种自己的身体里还活着另外一个人的感觉，无时无刻都在、都在提醒自己只是一个容器……！”少女带着哭腔喊出最后一句话，泪水落在檀黎斗的膝盖上，浸湿了他的裤子。
檀黎斗的动作停下了。
他低低地笑起来，然后逐渐控制不住一般，声音越来越大，狭窄的屋内回荡着他的开怀大笑，好似中了彩票，又像看了一出滑稽剧。
男人用手指揩去Poppy脸上未干的泪痕，对她说：“Poppy……你完全想错了，不，也不能说完全，关于你找到我了这一部分，我确实很高兴，因为那意味着我的才能没有白费，我成功了。至于第二个部分，”他又忍不住笑起来，“你超出我的预期了，Poppy。”
“什么预期？”Poppy下意识问道。
“我对Poppy的预期。”檀黎斗轻轻地回答她，“就像我说的那样，你的外貌，你的性格，还有你的作用。你已经大大超出这个预期了，虽然我并不为此感到失望。”
Poppy浑身发冷：“……我确实是容器，对吗？所谓的超出预期，指的是我发现而且觉醒了这一点吧。”
檀黎斗说：“你不是容器，从头到尾都不是。”
Poppy一惊：“那么我确实……”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檀黎斗的“你不是”打断了，她把头埋到男人的大腿上，一边努力克制着自己流泪的汹涌冲动，一边极小声地说着“太好了”、“我真的不是”一类的句子。
檀黎斗又说：“Poppy就是Poppy，怎么会是别人的容器呢。”
Poppy的肩膀剧烈颤抖着：“呜……我是Poppy，我只是想陪大家一起玩……黎斗也是，一直、一直都很想跟黎斗一起玩游戏，脑子里多了很多记忆之后，还是想跟黎斗一起……没有黎斗的话，Poppy是会难过的……”她的言语已经支离破碎，像裂开的矿石切面，吐露出真诚原初的光辉。
檀黎斗像安抚受惊的小兔那样摸了摸她的背，说道：“我是这么重要的存在吗？Poppy……”他叹了口气，“那你也应该明白，你不会是我妈妈的生命延续，没有什么会是她的生命延续。而你，你也不会是任何生命的延续。”
他握着Poppy右手的那只手骤然发力，差点让她叫出声来，檀黎斗微微侧过脸，主动贴近了Poppy的手心。他高高在上，俯视着膝下的少女：“不要太低估自己，你是我才能的造物。”他停顿了一下，“……是我创造出的，独一无二的生命。”
接着檀黎斗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补充道：“那天你叫我的称呼，我觉得很合适。你以后也可以那样叫我，但叫黎斗也很好，感觉很特别呢。真是难以取舍啊……”
还有些发愣的Poppy“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在干嘛呀黎斗？称呼什么的，到底是在说什么啦？”她笑得停不下来，身体都轻松了几倍，似乎下一秒就能摆脱地心引力飞到天上去！
檀黎斗终于在这一刻，放开了一直握住她的手，他用双手捧起Poppy的脸，好让她能够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Poppy不明所以，小鹿一样水汪汪的大眼睛扑闪扑闪，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可她现在只能从檀黎斗漆黑的瞳仁里看见自己的倒影。
檀黎斗一字一句道：“你叫我父亲啊。”
“女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