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茶
*现pa，情趣用品店老板齐先生x学生小解
*summary：一个年轻人在雨夜匆忙走进情趣用品店，与老板度过了难忘的一晚。
解雨臣抬头看了一眼天，面露难色。
夏日的疾风骤雨总是来得不讲道理，乌云仿佛刚开了百度网盘会员，进度条一下一个样，第一滴水砸下来的时候底下的人才反应过来刚刚还在天边的云已经到了自己头上，然而已经来不及躲避。解雨臣也一样，他的情况还要更复杂些，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半，周围胡同里的小店早已熄灯关门，怎么办，要冲出去吗？他暗自否决这个提案，离这里最近的能打车的地方少说也有一公里，到那个时候早就成了落汤鸡，于是小解咬了咬牙，选择了第二套方案。
门帘上挂的小铃铛响了。
“欢迎光临。”黑眼镜头也不抬，仍旧低头捣鼓手上的东西。
来人站在门口，半晌没出声，也没有踏出一步，他其实在进门的时候就已经红了脸，面对店内琳琅满目的商品，有些不忍直视。
客人的沉默引起了黑眼镜的注意，他抬头看去，是一个穿粉红衬衫的小年青，捏紧了拳头，头埋得很低，看不清他的表情。老板咂咂嘴，心说该不会是挑事儿的吧，哪有人来情趣用品店这么苦大仇深，收保护费的还是情趣用品杀手？不管他如何腹诽，招呼还是要打，黑眼镜露出一个自认最亲切的笑容，对那位青年说道：“您打算买点儿什么？本店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尽管开口。”这话言过其实，但是一般人的xp还是可以得到满足，老板直觉这个青年应该不会有超乎常人的xp。
粉红衬衫抬起头来，满脸通红，黑眼镜惊了一下，这应该是他开店以来见过最好看的顾客，就是害羞了点，一双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好直视他。
“……伞。”他动了动嘴唇。
“您说什么？”黑眼镜听力很好，但是雨声干扰了他的发挥，不得不再问一遍。
“我想买伞，有吗？”粉红衬衫似是终于鼓起了勇气，用正常音量问了出来。
“有的有的，”黑眼镜松了口气，果然不是什么非正常xp，“您要哪种，从五十块到五百块的都有。”伞嘛，他懂的。
“还有五百块钱的伞？”青年显然是头一次听说，“你这儿不是卖……的吗？囤那么多伞干嘛，等着在这种天气宰客？”
老板道，“哎，什么叫宰客，我这是正常价格，而且包你满意好吧，买五百的我还送你小道具，绝对不吃亏。”说着他就露出一个“都是男人不必矜持”的笑容，看得那青年打了个寒颤。
“不不不，小道具就算了，没必要。”粉红衬衫连忙摆手，“我就要个最便宜的，能撑就行。”接着他摸了摸身上的口袋，愣住了。黑眼镜看过去，那人手上是一张二十元的面钞，于是他不动声色地把收款码往前推了推。
青年深吸一口气，咬牙道：“我手机没电了……”这简直是他人生中最尴尬的一天，不仅为了避雨进了情趣用品店，还没钱买一把伞，要是传出去他的名声可就毁了。
“哎，那可没办法了，”黑眼镜遗憾道，“要不您将就一下用塑料袋？”
“不至于，”粉红衬衫似下了很大决心，“您这儿应该不赶客吧。”
黑眼镜心想这说的是什么话，做生意的哪有赶客的道理，更何况今晚下这么大的雨，一晚上大概也就这么一位客人进来，只是……
“那姑娘呢？”他多嘴问了一句。
“什么姑娘？”
“不是姑娘？那你男朋友？”
“什么男朋友？”
话说到这个地步，黑眼镜终于明白了。平日里跟他打交道的客人，有一部分不好意思直说自己要什么，就用各种各样的代称去问，他也习惯了这种思维模式，以至于完全理解错了面前这个害羞小年青的意思。他恍然大悟，跟人家道歉：“哎哟，不好意思，其实我们店里没有伞，误会您了。”
“什么意思？”青年诧异地挑了挑眉，三连问。
“就是，没有您要的那个伞。”黑眼镜搓搓手指，“我们有的你用不上。”眼见青年还要再问，他不由得感叹真是个纯洁的好孩子，连这种暗示都听不懂，老板只好冲他招手，让他自己过来看。
粉红衬衫不明所以，朝黑眼镜的位置走过去，黑眼镜靠在柜台上，指了指旁边玻璃柜里摆得整整齐齐的东西。他压低声音：“懂了吗？就是避——”
雨声突然变大了。
解雨臣虽说心理素质不错，但仍然被突如其来的黑暗吓了一跳，下意识往旁边退了几步找支撑物，身子却撞到了货架，这家店的货架底下装了滚轮，被他一撞就偏移了方向，上面的东西也摇摇欲坠。但更重要的是，他踩滑了。
早知如此他今天就不穿皮鞋了，小解苦涩地想道，正准备迎接最倒霉一天的彩蛋，前方却伸出一只极其有力的手，一把把他拉回了原地。他还在愣神，就听到那人的声音道：“小心点，我那些玩具掉了不好收拾，弄坏了还得拆新的出来摆上。”店老板的手温度蛮高的，甚至烫得他有一丝心慌。解雨臣道了声谢，把手抽出来，摸索着到了柜台旁边，问老板什么情况。那戴墨镜的店老板抬头看了眼完全静默下来的电器，说：“我没接到今晚停电的通知。”
“有没有可能是跳闸了？”解雨臣分析着，今晚雨这么大，很有可能。店老板说你等等，我找一下手电筒，说完便蹲下去找，整个人都消失在柜台下面，解雨臣感知不到他，只能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咬了咬下嘴唇，死死盯住天花板，祈祷下一秒就恢复光明。思绪间，门外突然一亮，雷声滚滚而来。
“喂……”解雨臣的声音里带上了难以抑制的紧张，“你这里，应该没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他脑中警铃大作，背上的冷汗逐渐渗入珍惜的衬衫。
“电筒……有了，在这儿。”店老板终于找到手电站了起来，“刚刚在下面没听见你的问题，你刚刚说了什么？”这老板的视力异于常人，夜视能力尤其出众，他看着解雨臣颤抖着转过来，本来因为害羞通红的脸现在惨白一片，明显是被什么东西吓得不轻，青年道，“刚才来了一道闪电，我用余光瞟见，门外有个黑色的人影。”
店老板眉头一皱，这发展他即使没想到，也不至于觉得失去控制，可解雨臣不一样，今晚一连串的事件让他觉得这不是个巧合，而是都市传说的一部分。此情此景，店老板叹了口气挺身而出，把手搭在解雨臣发抖的肩膀上，说：“别怕，我先去看看电闸，你要是不想待在原地，可以跟我一起去。”
小解好面子，顿时来劲了，说那怎么行，总得留个人望风吧，说着就往门口的方向使了个眼色。店老板看他这样也不勉强，只让他自己小心点，别又撞着他的货架。交代完，老板就打着手电筒从柜台里走了出来，回过神的解雨臣这才想起问他：“停电了还戴墨镜？”老板露齿一笑，“戴着舒服。”小解心说这倒是个奇人，这么暗了还戴墨镜，也不怕看不见。
店老板走到深处去看电闸，手电筒的光逐渐模糊，解雨臣等了几分钟，灯还是没有亮起来，却听到店老板发出了有些含混的声音，他猜是为了方便把电筒叼在嘴里了，所以说话听不清。过了一会儿，老板带着手电筒回来了，挠了挠后脑勺，对解雨臣说：“对不起，刚才忘了自己叼着手电筒，你应该没听见我说什么。”
解雨臣问：“电闸一点问题也没有，是不是？”
店老板又叹了口气，点头：“你真聪明，而且我还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你。”
解雨臣歪着脑袋看他，仿佛在问是什么，他说：“杂物间里有梯子，但是店里没有替换灯泡，你可能要在这里呆一晚上了。”
粉红衬衫像松了口气似的，摆了摆手道：“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我本来就打算在这里待到雨停，只是看这情况，估计到明天早上都难停。”他看向门帘，“比起这个，我觉得那个黑色人影更重要。”
黑眼镜把手电往门外一打，灯光照到的地方什么也没有。
外面下着瓢泼大雨，屋内一片寂静，什么也听不到。雨声就像一道屏障，把里面的人和外面的世界隔离开来，这种情况下人非常容易陷入恐慌，黑眼镜和粉红衬衫身上却都有一种平静。
黑眼镜问他：“你不是挺害怕的吗，现在怎么淡定了？”
粉红衬衫回答道：“之前是紧张，还有被那个东西吓到了，现在属于认清形势放弃幻想。”他朝黑眼镜一笑，“反正就算是闹鬼，肯定也不是冲我来的，我还想问你呢，怎么一点都不怕？”
黑眼镜看他这样，心放下大半，知道他确实是不紧张了，他最怕遇事不冷静的人，而粉红衬衫冷静下来的速度比他预想得要快得多。老板用欣赏的眼光看粉红衬衫，道，“这是要开始聊天了？我不怕是因为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封建迷信的牛鬼蛇神打不倒我。”说完他自己都想笑，果不其然粉红衬衫也笑了，说嚯，是挺坚定的，那能不能教他毛概，马上要考试了，黑眼镜道那怎么行，学生就该好好学习，在外补课不可取，临时抱佛脚更不可取，坚定的唯物主义者谴责你。说完两个人都笑了，气氛一下子活络起来。
就在这时，手电筒的灯也灭了。
他们站在黑暗中面面相觑，黑眼镜说：“上次换电池应该是一年前，算寿终正寝。”
粉红衬衫摊了摊手表示理解，问他：“那现在怎么办，你手机呢？”
黑眼镜叹息道：“不巧，送修了。”今天应该是他近些日子来叹气最多的一天，也是倒霉，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要是没今天这场大雨和黑暗，他大概也不会认识这位小朋友。
小朋友也叹了口气，说介于我们大概这个晚上都要共处一室，我先问一个问题。黑眼镜道你说，我听着。小朋友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问道：“怎么称呼？”
黑眼镜愣住，万万没想到是要问他的名字，粉红衬衫眼睛发亮，显然对这个问题很重视，有一瞬间他很想笑，是觉得这个小年青很可爱的笑，面对这么可爱的小朋友，他当然要回答他的问题。
他说：“我姓齐，你管我叫黑眼镜，黑瞎子都行。”
粉红衬衫点点头，道，“齐先生，这晚上就请多关照了。我叫解雨臣。”
“解？哪个解，是谢谢的谢还是解开的解？”
“后面那个。齐先生厉害呀，头一次有人第一时间就问我是哪个解。”
“可别这么夸我，我受不起。”
黑眼镜把手伸进柜台里面，一边摸着什么一边问：“听点音乐吗？”
这个话题转的弯有点大，解雨臣一下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说，来点音乐吧，虽然没几首歌。”他好像终于摸到了想要的东西，满意地直起身子，把那个玩意儿摆在他们中间。
解雨臣眯着眼睛去看，发现是一个很小的留声机，但应该只是做成留声机模样的播放器。于是他说：“可以点歌吗？”
黑眼镜：“不行，只有VIP客户才能点歌。”
解雨臣道：“花多少钱才能当VIP？”
黑眼镜上下打量他：“算了吧，买回去你也用不上。”
解雨臣如刚进门时候那样红了脸，辩道：“你怎么知道我用不上？再说了，我买回去放着也是买，你管不着。”
黑眼镜暧昧地笑了笑，凑到解雨臣耳朵边上：“可是某人连我说的‘伞’是什么都不知道，还是别花这个冤枉钱了吧？”
解雨臣脸红得更厉害，把他一推：“齐先生还是别说了，咱们听歌吧。”
黑眼镜心情大好，也不继续调戏小朋友了，拿起小留声机按了几下，放回柜台上，不大的音乐声缓缓从里面传出来，解雨臣有些意外，这个播放器音质出乎意料的好，他还以为会像真正的留声机那样呢。
留声机里放的是一首老歌，黑眼镜摇头晃脑哼得起劲，解雨臣没听过，只能跟着节奏敲柜台打打拍子。外面的雨还在下，雨声却没那么大了，摇曳的旋律好像把他们拽进了一个虚幻的世界，跟雨、跟没有电的情趣用品店都断开联系。
小解轻轻笑了起来，问老板这首歌的名字叫什么。黑眼镜故作深沉：“现在的年轻人啊……你看过《虎口脱险》吗？”小解摇头。“回去看看，然后你就知道叫什么了。”
“哎，怎么还卖关子，”解雨臣嘴上抱怨，笑容却不减，“说真的，花多少钱才能当你们店VIP？”
“你怎么还惦记这事儿，真想试试我拿几个样品给你用。”黑眼镜半开玩笑道。
“什么呀，”解雨臣翻了个白眼，“谁惦记这个了，我是想点歌，让你的留声机多一抹色彩。”他脸上泛起酒醉一般的红晕，“我爱听花鼓戏，下次弄首来放吧。”
“行啊，看在我们共度一晚的份上，给你个特殊待遇，等下次你来，就放花鼓戏听。”黑眼镜又跟想起什么似的，控制不住地笑出声，“就是可怜我那徒弟了。”
解雨臣奇道：“什么徒弟？”他心说干这行的还有徒弟？那是学什么，怎么推销情趣用品吗？
黑眼镜说：“他等了三个月，就等我明天在歌单里加一首他想听的歌，你一个晚上就把他顶下去了，他还要再等三个月，你说他可不可怜？”
解雨臣捂着肚子笑：“是挺可怜的……要不给他发个奖金吧，”他摸出兜里那二十块钱放到黑眼镜手里，“钱我出了，明天拿给他。”他的语气甚至可以用诚恳来形容，黑眼镜花了好一会儿才分出他是在开玩笑，但还是收下了那二十块钱。就当是点歌的钱了，他心想，反正绝对不会给苏万。
老歌还在缓缓地放。
“那个真的是鬼吗？”解雨臣突然又把话题拉回到今晚的主题上，“你觉得是什么情况？”他跟他那个发小待久了，多多少少沾染了点好奇心旺盛的性子，遇到有意思的事情也会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想法。
“你觉得呢？”黑眼镜意味深长地反问他，“灯泡大概也不是坏的，我那徒弟前几周特意买了新灯泡换上，但凡他没被坑都不会是灯泡的问题。”
解雨臣：“你欠了电费？”
黑眼镜“啧”了一声，说别看我这样，一个月万把块钱的收入还是有的，少戴有色眼镜看人。
解雨臣道，这里戴有色眼镜的就你一个。
黑眼镜摇摇头，指了指门外：“那可说不好，万一人家也戴了呢？”
解雨臣毛都炸起来了，浑身一激灵：“你的意思，真是闹鬼？”
“嘘。”黑眼镜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别出声。这种东西，听见你议论它，就算走了都会回来找你。”说这话的时候他心里已经对今晚的事件有了大概的猜测，但能吓吓小朋友为什么不吓呢？
“……靠。”小解咬咬牙，“那我们跟它拼了？”
黑眼镜屈指在他头上敲一下，说拼什么，咱们连个武器都没有，再说了那玩意儿哪有实体给你拼，不如早点休息。小解听他这么说还有点委屈，本来嘛，这鬼也不是冲他来的，好心好意给这姓齐的帮忙他还不领情，好过分。姓齐的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想什么，揉了揉他的头发，道，“虽然年轻人身体好，但还是得多休息，走，我带你去里面休息室。”
“不了。就这么待着吧。”解雨臣不肯走，他宁可待在这个柜台旁边等天亮，也不想一个人在里面睡觉，万一那鬼就盯上他了呢？
黑眼镜觉得有些好笑，问他为什么，小解当然不会如实相告，反而把脸一扬，“你又不陪我睡，我一个人在里面多没意思。”
“也行，我一晚上收费88888，您是支付宝还是微信？”
“你怎么那么贵？”
“嗨，贵肯定有贵的道理，人家想要这个价我还不开呢。”
“真的？”解雨臣用怀疑的眼光上下扫视，“看不出来啊。”
“不能靠看的，得感受。”可惜不能让你感受。黑眼镜默默在心里补了一句。
“那能打白条吗？我手机充上电就打给你。”
“不能，店小利薄，恕不赊账。”他憋着笑说，“但是可以把肩膀免费借给你。”
解雨臣上手捏了捏黑眼镜的肩膀，惊觉他其实身材很好，肌肉的手感很不错，开始有一些相信他说的一晚上88888，“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说着，他真的放松下来，靠在了黑眼镜的肩膀上。
人在经历过极度紧张和精神高度集中的状态之后，脑子里那根弦一旦松懈下来，身体就会比平常累得多，更不要说折腾了将近一晚上的解雨臣同学，这还是在一个对他而言完全陌生的环境。然而，此时他选择把自己放松下来，交给这个只有一晚交情的情趣用品店老板。没有什么过多的理由，他觉得可以信任他。小解的手攥紧了黑眼镜的T恤，头不自觉地朝胸膛靠去，黑眼镜发出一声很轻的“哎哟”，四下看了看，单臂搂住小解的腰，呈一种把他环在怀里的姿势，小解也没抗拒，趴在他身上，给自己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黑眼镜看向解雨臣的睡颜，摸了摸鼻子，心道我也有给人当枕头的一天，不沉，很安静，挺值的。他不知道，解雨臣只有睡在自家那张床上才有这样安静的睡相。
天快亮了。
